若要回忆关于母亲的事。
留存下来的记忆实在不多。
-儿子。
呼唤我时那稍显高亢的温柔嗓音。
抚摸我乱发时的轻柔触感。
单手抱着妹妹。
含笑凝望我的神情。
记忆中母亲总像享受春天般感受着清风。
直到后来。
当我明白这就是所谓回忆时。
母亲早已逝去。
母亲格外钟爱季节更迭。
虽看似最喜春日。
但即便不是春天 任何季节她都喜爱。
春时因百花绽放而欢欣。
就连令人烦厌的炎夏 她也说别具韵味。
暴雨倾盆的夏日里。
常与我在檐下共赏雨幕。
落叶纷飞的秋日。
面对着飘雪的冬日。
曾紧握我手的掌心如此温暖 令人不舍松开。
是啊 母亲喜欢四季。
也深爱着这个世界。
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
-儿子。
夜里躺在床上。
哄睡仇灵华后 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
对这撒娇般的声音。
母亲轻抚我的肚子 在耳畔哼起歌谣。
在半梦半醒间哼唱的歌声里。
或许是感到安心吧 总是会沉沉睡去。
能在这荒芜之地拥有一段回忆。
终究是因为有母亲的怀抱啊。
所以。
那最后一次轻抚我脸颊的触感。
与啜泣着呼唤我的最后声音。
至今仍留在我的脑海里。
化作禁锢我的枷锁。
咬着舌头般艰难地挤出话语。
为什么。
会从世界树口中听到母亲的事。
「您是说 我体内的家伙 和母亲有关联?」
躁动的气息难以平复。
因为完全没料想到会在这里提及母亲。
「讲了让人无法冷静的故事。却叫我冷静,这是多么自私的话。
这是从未想过的事情。
虽然对自己体内的野兽进行过无数思考。
但最终能知道的,只有那家伙的名字而已。
甚至觉得那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信息。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
据推测。
最初以为是附在魔道天吸功上的某种存在。
不是吗,它吞噬魔石蕴含的魔气来填饱肚子。
当那家伙吞食魔气时,魔道天吸功也会自然发动。
吞噬魔气后,会被净化转化为内力。
所以曾以为它的真身属于天魔赐予我的权能范畴。
是某种这样的存在。
但随着时间流逝改变了想法。
认为那家伙不属于魔道天吸功。
而是可能属于仇炎火轮功。
因为那家伙的行为并非吞噬魔气。
是以净化为主。
更接近仇炎火轮功而非魔道天吸功。
问题是。
无论它是什么,我都无法理解为何会附在我身上。
神医曾经说过。
在我丹田内的。
以内力为核心,混杂了道气的缘故。
说是随时爆体而亡都不奇怪的状态。
而阻止它们对肉体造成伤害的正是神老头。
实际上若没有老头阻止。
道气会立即肆虐给肉体带来痛苦。
神老头阻止这些情况。
帮助我丹田内的内力与道气和平共处。
‘而且。
此刻能想到的是。
内气和道气既然这样。
那魔气又会如何呢。
原本成为魔人就意味着。
丹田内蕴藏的内气会全部转化为魔气。
当魔气侵入我身体的瞬间。
仇炎火轮功就开始将其净化并转化为内气。
但是净化速度并不快。
所以体内仍会有魔气滞留。
这样看来。
我体内竟有三种气劲共存。
虽说神老头在阻止道气冲撞。
我思索着。
其实魔气本就是能与其他气劲混融的力量。
即便是绝顶高手。
天魔能将其转化为魔人的原理。
也在于魔气可与真气共存。
‘但那是成为魔人后的状态。
仅限于天魔降下圣火转化时。
为何这么说呢。
‘…魔气会侵蚀内气和肉身。
若非魔人却将魔气纳入躯体。
内气会立即淤塞,肉身逐渐腐烂。
想起今世剑后的遭遇便知。
前世那些遭魔气毒手者亦是明证。
魔气对武者是致命的。
虽说天魔确实拥有绝对力量。
但魔教能如此迅速席卷中原。
正因为魔气凶残至极。
他们的气劲仿佛生来就是为杀戮武者。
‘我不是魔人。
虽然驾驭着魔气,将其存于体内生活。
但我不是魔人。
这句话意味着。
按常理来说,当魔气入体的瞬间。
腐烂而死都算轻的。
若追溯我此生摄入魔石的时期。
打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
而仇炎火轮功能将魔气转化为净化之力。
所以我以为非魔人之身持有魔气也无妨。
然而。
这结论当真正确么。
就像神老头那样。
或许有什么在阻止魔气侵蚀我的身体。
最近常浮现这个念头。
而且若说谁能做到这种事。
‘那个整天咕噜咕噜叫的家伙吧。
多年来对这货的存在始终膈应。
除了浪费粮食天天喊饿耍赖外。
倒也没多大危害。
偶尔提供情报或帮忙时。
也会觉得它或许并非纯粹的灾厄。
世界树说道。
要了解它的来历。
必须先知晓我母亲的事。闻言不禁皱眉。
「简直荒唐。
「这辈子我才第一次见到这家伙。
若说前世就有这种东西附身。
不可能不知道。
但如果这家伙和母亲有关联的话。为何到现在才迟迟知晓。
我曾认为我回归的理由与这畜生有关。
「前世并不存在的家伙为何会和母亲…」
因世界树的话语皱起眉头。
你是说我前世并非真的不存在这家伙?
对世界树的话产生疑问。
那就更奇怪了。
「即便真是如此。也很蹊跷。
前世一直沉睡的家伙。
转世后突然苏醒这件事。
难道不是更离奇吗。
「前世遇见您时可是只字未提啊。
遇见世界树时。
她告诉我逃离这个世界的方法后不久便消失了。
何为焚业之火。
对我有何期许。
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世界树要我列举变化,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准确说是多到难以抉择。
这种变化本该屈指可数。
若那东西当真曾沉睡在我体内。
前世只会摊开身子酣睡的混蛋。
必须找出足以让它今世苏醒的变故。
‘…这是哪儿。
我一步步回溯记忆。
那家伙苏醒前经历的变化。
‘华山派…。
在华山派发现黑夜宫那些家伙的魔花时。
通过吞噬它吸收了大量元气。
还记得把剑后体内蠕动的魔气也全部吞食了。
虽然怀疑是这些原因。
‘但更早之前。
这时期神老头正与我同行。
想起神老头曾震惊地问我到底带着什么东西在身上。
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
是在吸收华山派宝物道气时出的问题?
回忆到一半突然。
意识到那根本不算第一次机缘。
我经历的第一次机缘。
‘…金川延家的秘库。
分明在四川见识过的宝贝。
当时盘踞在巨大密室里的巨蛇。
那条蛇给我的珠子。
提供了让我提升境界的基础元气。
后来混入的诡异气息也让我膈应了很久。
「…难道。
要细数的话每件事都可能成为原因。
但关键在于金川延家的机缘。
再加上。
眼前的存在是世界树。
而在那里遇见的生物中。虽不及世界树庞大。
突然想起有棵缀满纯白树叶的美丽树木。
回忆到这里的我。
向眼前的世界树说明道。
「…曾去过金川延家的秘库。
「在那里见过长着雪白叶片的树。
同时也提及了在秘窟中被巨蛇赐予机缘的事。
「您似乎认识那条蛇。
世界树的声音里透着悲伤。
世界树的话让我瞪大眼睛。
在那里见过的雪白叶片之树自不必说。
秘窟中那条巨蛇形态的魔物。
竟然说与眼前的世界树存在关联。
明明说过世上世界树的痕迹都已消失。
那为什么还会存在。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
「…是因为这个,我体内的家伙才苏醒的吗?」
本该先问这个的。
世界树听完用根须缠绕我的胸口轻轻抚过。
像是要作解释。
咯吱。
枝条末端从胸口向下延伸。
戳得我的丹田噗噗作响。
「…所谓的共鸣到底是什么。
“…!”
世界树的话语中,轻抚着被树枝触碰的丹田。
这时才想起血魔曾对我说过的话。
那是血魔盯着低声咆哮的家伙时说的话。
无底深渊的主人。
当时因为是不明就里的话,便轻易略过了。
但如今这个称呼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无底深渊。
主人。
根据世界树的说法。
意味着这家伙也和眼前的世界树一样,是某个世界的主宰者。
「等等,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其他世界的主人在我体内本就是怪事。
而这样的存在竟与母亲有关联。
‘母亲。
这意味着我的母亲绝非普通女子。
虚空中开启的魔镜之门。
浮现出母亲无力消散的面容。
那既是昔日我无力支撑走向崩溃的根源。
也是让我确信仇家之中无可信之人的事件。
混乱之际,世界树谨慎地呼唤我。
「…您说过知晓我母亲的事。
「也就是说您确实知道些什么。
语气急促起来。
这是一次都没认真想过的话。
关于我母亲可能有其他什么的想法。
「请您务必告知。关于我母亲的事…。
该死的。
所有事情都是相连的。
我所经历的这些事。
感觉他妈的全都是连在一起的。
原本就因为我是仇家的孩子才会这样。
如果说周围人遭遇不幸的原因,最终也是源于我背负的业障。
我早该听的。
关于那些藏在我身上的秘密。
用那种眼神审视世界树时。
世界树短暂沉默后。向我开启了话题。
关于世界树所说的两次灾祸开始思考。
第一次若是血魔的话。
第二次是什么。
果然是天魔吧。能想到符合第二次灾祸的存在只有天魔了。
前提是像延日川说的灾祸并非指我。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世界树开始讲述关于母亲的故事。
听到这话的我眉头深深皱起。
明明刚才还在谈论灾祸的事。
正产生这种疑问时。
世界树对我说道。
听着世界树吐出的话语。
产生了世界仿佛停止的错觉。